江西博德律师事务所 2025年06月25日

第1000期  编号：JXBD20250625

单位 | 江西博德律师事务所

实务中非法证据与瑕疵证据经常存在混淆，令人真假难辨颇有《水浒》中“李逵”与“李鬼”的辨析之别的难度。让实务者更为心烦的是，相关法律和司法解释对此没有明确瑕疵证据的定义，更没有明确地将瑕疵证据与非法证据进行区分，这就导致非法证据与瑕疵证据在实务中的使用出现混乱。不少案件中辩护人将明显仅仅存在瑕疵的证据称为非法证据，要求法院适用非法证据排除规则。在笔者办理的部分案件中,实务部门也确实将本可补正或作出合理解释的瑕疵证据当作非法证据加以排除。其实非法证据和瑕疵证据是有本质区别的。

一、从证据性质上看，非法证据和瑕疵证据二者区别明显。

非法证据是指取证程序或方式严重违反法律规定，特别是侵犯了公民宪法性权利或基本诉讼权利所获得的证据，其核心特征就是违法性严重，直接侵害基本人权或诉讼程序的核心价值。例如，实务中出现极少侦查人员使用“晒、饿、冻、烤、疲”等刑讯逼供的手段取得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其性质是根本性、原则性的违法，动摇了证据的合法性和正当性基础。 

瑕疵证据则是指在取证程序、方式或证据形式上存在技术性缺陷、轻微违规或手续不完善的证据，它的核心特征在于违法性相对轻微，通常不涉及对基本人权的直接、严重侵害，更多是程序操作上的疏漏或形式要件的不完备。例如：在笔者办理的某起涉嫌诈骗案件中，侦查机关在对证人所作的询问笔录没有记录告知证人作伪证的法律责任，且在搜查、扣押笔录上没有物品持有人签名等现象。但是，从性质上，该类证据只是技术性、手续性的缺陷，并未从根本上破坏证据的客观性和关联性，其违法性程度较低，综而言之，不违反证据三性。      

二、从法律依据来看，非法证据和瑕疵证据存在较为明显的区别。 

可以看出，关于非法证据的法律主要集中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56条及相关司法解释，其中《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关于办理刑事案件严格排除非法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等可以体现出。但是瑕疵证据的主要法律规定集中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中关于各类证据审查判断的具体条款，例如第86条、第88条、第89条、第94条等。    

三、从二者法律后果来看，非法证据和瑕疵证据存在区别。 

非法证据需要强制性排除，尤其是对于法定的非法证据，此中如果是采用刑讯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言词证据，一经认定，必须予以排除，不得作为定案的根据，这是绝对排除规则。但是对于裁量性排除，如针对物证、书证等，对于不符合法定程序收集的物证、书证，如果该类证据同时满足：（1）可能严重影响司法公正；（2）不能补正或者作出合理解释，也应当予以排除，这是相对排除规则。

瑕疵证据其实是可补正的，因此对于瑕疵证据，并非一律排除。法律给予补正或合理解释的机会。对于补正或合理解释的瑕疵证据，如果侦查人员能够对存在的瑕疵进行说明、补正，现实操作中如补充签名、补充记录、重新制作相关说明或者作出合理解释。如果说明当时的具体情况、原因，证明瑕疵不影响证据的真实性，则该证据在庭审中大概率会被法官采信。当然实务中，也存在无法补正或无法解释的瑕疵，如果辩护人坚持排非，则排除的概率较大，因此该证据一般不得作为定案的根据。      

四、从处理原则来看，非法证据和瑕疵证据存在区别。  

非法证据以排除为主，且对严重侵犯基本权利的非法证据，如果是刑讯逼供所得口供，理论上实行绝对排除。但该原则也有例外，例如物证、书证在严格条件下经补正解释后可能被采纳，但这本身已接近瑕疵证据的处理逻辑，在庭审中，是难以被排除的。

对于瑕疵证据操作是以补救为主，排除为辅。实务中，庭审法官更倾向于通过补正或解释来“治愈”瑕疵，使其具备证据能力，只有在无法补救时才予以排除，排除是最后手段。    

五、从关注焦点来看，非法证据和瑕疵证据是有显著区别的。  

多数情况下，非法证据所关注的是取证行为的严重违法性及对人身基本权利的侵害，现实中如人身权、自由权侵害较为明显。但是瑕疵证据所关注证据形式要件的完备性和取证程序的规范性，核心在于瑕疵是否影响证据的真实性，两者关注的焦点区别明显。     

诚如法谚云，非法证据是“毒树”，其毒害性深重，结出的果实原则上不能吃，必须排除。瑕疵证据是“有虫眼或表皮破损的水果”，其问题相对表面，经过清洗、削皮，即作补正或合理解释后，如果确认内部完好，仍然可以吃，亦即可以作为证据使用的，但如果虫眼很深或腐烂，亦即无法补救，则需要排除，不能吃。区分两者的关键在于判断取证行为的违法程度是否严重到侵犯基本权利或程序核心价值。非法证据规则旨在遏制严重违法取证、保障基本人权；瑕疵证据规则则是在保证证据真实性的前提下，兼顾诉讼效率和对轻微程序违规的宽容。